1.
源治跟着指导老师们扎扎实实地练习了三个月。说是“扎实”也未免太轻巧了,这简直是地狱式特训啊!
不过,现在已经没有以前那么累了。毕竟他每天都要摄入足量的优质蛋白,身上的肌肉线条愈发清晰可见。
一天,在他换下湿透的衣物时,少女提出了一个请求:“好想看看源治君现在的样子。”
“可以啊,但是要怎么做才能让爱理看到呢?”
“自拍一下,把照片共享给我就好。”
虽然源治不明白AI语音助手要怎么查看照片,但还是照办了。
片刻后,耳机里传来了一声低呼。这一反应令他有些羞涩不安。
“怎么了?哪里不对劲吗?”
爱理似乎受到了强烈的冲击,几经追问才回过神来:
“晒黑了一点,体格比以前强壮不少,很帅气呢!话说,源治君好像长高了,我可能会够不到你哦。”
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踮起脚尖蹭我的爱理 就像一只黏人的小猫咪,让人忍不住想要抱在怀里,很可爱啊。
“唔……虽然我也喜欢猫,但猫只是看起来娇小柔弱,实际上是捕猎效率极高的杀戮机器。”
什么杀戮机器啊,“神裔大人”还是对那些谣言耿耿于怀吗?放心吧,现在已经没有人说爱理和敏行先生的坏话了。
“……”
诶诶,我是不是惹你生气了?
“没有哦。”
真的吗?总觉得爱理最近心事重重的,突然间就不说话了。
“没事,真的……”
等爱理什么时候想说了,我会认真听的。
“总觉得我们好像认识很久了。”
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到4月份就满一年了吧。
“记性真好。那……源治君还记得我们的各种第一次吗?”
4月1日,第一次相遇。那时你在先贤壁前给了我两个忠告。
4月28日,第一次冲突。我冲撞了驱鬼仪式,被你射来的箭吓得魂都快丢了。
7月25日,第一次笔谈。那一晚真惊险啊,爱理流了好多血,还好最后没什么事。
7月28日,第一次拥抱。当时我喷雾吸多了,脑子不太清醒,谢谢你没有生我的气。
7月31日,第一次接吻……啊!我说错了,抱歉!
“有错吗?没事,继续吧。”
8月15日,啊不对!是17日,我们第一次那个……
“是么……源治君果然不擅长撒谎呢。”
2.
二人同时陷入沉默。
良久,耳机里的少女才缓缓开口:
“AI语音助手是和后台系统绑定在一起的。系统里有一些需要瞒着我的信息,但野坂先生最近太忙,忘记屏蔽我了。
“其实,我早就知道自己不是什么‘赛博格’,而是完完全全的机械体啦。别忘了,作为研究所的股东之一,我可以了解一部分研究成果啊。”
对不起,爱理……
一丝酸楚掠过少年的心尖。他不由得握紧了拳头。
“谢谢你一直接纳我。可是,真正的爱理在7月31日晚就已经死了。”
没关系的,虽然爱理的肉体死亡了,但大脑意识被保存下来,转移到仿生人的中央处理器里了。所以,你就是爱理啊!
“真的这么简单吗?有个叫托马斯·里德的哲学家也和我一样纠结呢。他说:‘我想要知道,当我的大脑失去了它原有的物质,如果几百年后这些同样的材料被精妙地结合成了一个具有智能的个体,这个个体会不会就是我?或者当两到三个这样的个体仿照我的大脑被创造出来后,他们会不会都是我?’现在,源治君能理解我的心情吗?”
唔……科学技术会不断推动哲学的发展,说不定以后困扰你的伦理问题都不是问题了。
“对不起,明明野坂先生费了这么多精力 才帮我解决掉认知混乱的问题……”
傻瓜,我认为你是爱理,木村小姐也认为你是爱理,大家都是这么想的。这样就够了,不是吗?
“哪怕我只剩下一个声音?”
哪怕你只剩下一个声音。
“真是的,声音要怎么和人类结婚啊……”
这重要吗?婚姻本质上是私有制的产物,而不是爱情和幸福的证明啊。
“幸福……这样的我也可以给源治君带来幸福吗?”
完全没问题。
“声音不能繁衍后代,也不能满足生理需求哦。”
北叶的孩子就是我们的孩子,这个之前已经说过了。至于生理需求,我一边听着爱理的声音,一边用手解决不就好了嘛。再说了,机体的bug又不是一辈子都修不好。
“也是哈……”
3.
深居不出的少年并不知道这种安稳的生活可以持续多久,正如看似平静的隐川也时常暗流涌动。
自从源治把地下城的资料带回来后,疫苗、阻断剂、抑制剂等药物的研发进度有了质的飞跃。
与此同时,北叶人员趁着捐献物资、上门义诊等机会,偷偷向有意向的民众派发传单、药物和武器,或者暗中将一些不宜卷入纷争的弱势群体转移到社家町。
安插在研究所的情报员也在做着类似的事。
然而,不管再怎么小心行事,总会有恶犬嗅着味儿来——
“某些人”派人挨家挨户搜查违禁品,要是实在发现不了什么端倪,便巧立名目夺走人们的钱财和食物。
有些居民尚未与北叶接触,根本就不可能持有管制器具,竟因为家中供奉着多年前从神社求来的无箭头破魔矢和未开刃的斩鬼刀,又没有多余的钱粮买个通融,被恶人们棍棒相加。
那群家伙一边殴打居民,一边高声叫骂着“土人、贱民、毛唐、三国人”,比起公职人员更像是暴力团伙。
听说这件事后,松尾先生连连摇头:
“瞧瞧,他们干的还是人事吗?还好我把警署的兄弟们接过来了,不然我们可不乐意下这狠手。”
“对面都已经伤及无辜了,北叶还不动手吗?”栗山满脸困惑。
“打个不恰当的比方,这是全面冷战中的局部热战。现在两边都按兵不动,互相威慑,互探深浅。真要打起来的话,肯定要死伤惨重的。”
“可是,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吧?”
“我看快了,民众可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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